苏念心可以从陆瑾川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，感受到他的隐忍，因为她自己的呼吸，也早就乱了章法。

两人对视着，眸子里的爱意溢出来，瞳孔里的倒影，只有彼此。

可她终是害羞，沉默了半晌，在陆瑾川期待的目光下，抬手，攀住了他的肩，算做回应。

一切都像是在幻象中，却又那么真实。

苏念心仰躺在床上，一颗心像是闹钟一样扑腾着，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，她既期待又害怕……

陆瑾川痴迷的看着她，目光有些霸道，却又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。

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吸引他，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，睫毛一眨一眨的瞅着他，墨黑色的秀发如丝绸一般铺在床上。

陆瑾川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，露出健硕的胸膛，苏念心的脸更红了几分，又红又烫。

陆瑾川庞大的身躯再次覆上来，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。

“心心，我爱你。”

陆瑾川目光幽深，眼里的渴望呼之欲出，他闭上眼睛，在苏念心的额头印下一个吻，动作虔诚。

说完，他垂下头，封住了她的唇。

一吻结束，陆瑾川见她眼神迷离，嘴角勾起一抹宠溺又满足的笑，大手一捞……

“夫人！夫人你怎么了？！快来人啊！夫人晕倒了！！”

佣人的惊叫声，从楼下传来，惊醒了床上的两个人。

苏念心穿好衣服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时候，秦漪言已经醒了，她躺在沙发上，身上穿着并不算宽大的睡裙，可她瘦弱的身体却撑不起来，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挂着，目光空洞，眼窝深陷，就像是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看到这样的秦漪言，苏念心莫名的想流泪。

明明她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，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。

由于秦漪言醒来之后坚决不去医院，所以陆瑾川将她抱到了沙发上，和其他几位佣人守在她旁边，苏念心走过去，蹲在陆瑾川旁边。

“心心…”

秦漪言看到她红着的眼眶，费力的抬起手。

苏念心伸出手握住她的手，贴在自己脸上，才发现那只手，竟已枯瘦到如皮包骨。

“是不是吓到你了？”

秦漪言声音虽然很虚弱，但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，尽管她嘴角还有刚刚咳血的痕迹。

苏念心摇摇头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陆瑾川揽住她的肩膀，另一只手握住秦漪言的。

“乖孩子，不怕…”

秦漪言扯出一抹笑，安慰苏念心。

“妈，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？”

陆瑾川不愿意看着母亲如此痛苦，提议道。

“不…”

秦漪言摇头，重重的喘了几口气。

“我自己的身体，我自己，很清楚，你忘了吗瑾川？我们说好的，如果到了这一天，我不想再做那些痛苦的治疗，我想要有尊严的，潇洒的离开。”

她说的很坦然，语气甚至出奇的平静。

苏念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，因为她发现陆瑾川握在她肩头的手，正在颤抖。

人人都说秦漪言命好，嫁给了陆震霆这样好的男人，可别人不知道的是，并不是因为陆震霆好，秦漪言才嫁给他。

而是因为秦漪言嫁给了陆震霆，他才会变得这样好。

陆震霆并不是天选之子，他的创业之路，也并非一开始就完全顺遂，两人结婚的时候，恰巧是陆震霆最难的时候。

那时陆震霆第二次创业失败，欠下一堆债务，女朋友也弃他而去，而秦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，但秦漪言也是父母被人捧在手心上富养长大的乖乖女。

在身边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时候，她毅然决定嫁给陆震霆，在陆震霆自尊心受挫，一蹶不振的时候，她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，告诉他：“事不过三，只要你不服输，我就陪你赌一把，成功了我为你骄傲，哪怕是失败了，吃糠咽菜，我也不会离开你！”

起初，生意发展的并不容易，为了给陆震霆分担一些压力，她没日没夜的工作，为了拿下单子，她“拼命三娘”一般的去和别人拼酒。

终于，经过两个人相互扶持，共同努力，公司步入了正轨，逐渐发展壮大，成为了如今的陆氏集团。

但由于过度劳累和忧思过度，幸福的日子没多久，她就病倒了。

最开始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，秦漪言怎么也无法接受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不吃不喝，没日没夜的掉眼泪。

是儿子和丈夫的关心和陪伴，她才重新振作起来，接受了手术。

那场手术，切掉了她的整个左胸……

从麻醉中醒来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病床前的陆震霆和陆瑾川，不知怎么的，她一下就哭了，四十多岁的人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……

那是陆瑾川第一次看到那样脆弱的妈妈，在他的印象里，妈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，他对妈妈的敬佩，甚至超过了对爸爸陆震霆的。

当时拥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不会知道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
虽然手术之后，陆震霆就“强制”秦漪言放下了所有工作，专心在家修养身体，但秦漪言的病情，还是在不停的恶化。

在病痛的折磨下，她夜不能寐，皮肤不再光滑，因为药物的原因，她的身材逐渐变形，曾经的漂亮衣物，再也撑不起来，就连头发，也掉得厉害。

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化，秦漪言的精神也饱受摧残。

所以，她跟陆瑾川和陆震霆达成了一项约定，那就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，她不要浑身插满管子，去进行所谓的抢救，她要在家里，在熟悉的环境里，安然的有尊严的离去。

陆瑾川和陆震霆虽不忍心，但仍旧选择尊重她的决定。

再后来，陆瑾川把秦漪言抱回了房间，苏念心在一旁陪着，等到秦漪言睡着，才从房间里退出来。

刚刚陆瑾川说要去打个电话，可苏念心出来后，找遍了整个二楼都不见他的身影。

最后，是在花园里找到了他。

窗外还飘着雪，陆瑾川站在雪中，面朝着别墅大门口抽着烟。

寒风阵阵，吹起他大衣的衣摆，苏念心突然就觉得好心疼他。

眼看着自己的妈妈那么痛苦，却什么都做不了，他的心里也会很辛苦吧。

这样想着，苏念心情不自禁的走过去，从后面抱住他的腰。

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，有一些伤痛，无法安慰。

就像爸爸离开的时候，她也很难受，但那样的难受，是不会因为谁的安慰缓解的。

她只是想陪在陆瑾川身边，让他的背影，不至于那么孤独。

苏念心过来之后，陆瑾川立即掐灭了手里的烟，拉开她的手，把她带到胸前紧紧包住。

“怎么出来了，外面冷。”

他体贴的问，扯了扯自己的大衣，将她裹得只露出脑袋。

“就想抱抱你。”

苏念心将头贴在他胸前，感受他的温暖，小手隔着衣服摸索到他的后背，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样子，轻轻的拍着。

陆瑾川迟疑了几秒，深深的看着怀里的人，许久，他低下头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。

手机上，发给父亲的信息和打去的电话，如石沉大海，没有回应。

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陆震霆回来，陆瑾川也不忍苏念心受冻，在花园站了一会儿，就抱着她回了房间。

因为她发现这个小丫头跑出来找他的时候太心急，居然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。

知道他心情不好，苏念心今天特别的听话，守着陆瑾川洗完澡，又看着他躺到床上，然后看着他沉沉的睡去，苏念心才安心的睡下。

＊

在走廊另一端的房间里，秦漪言在黑暗中睁开眼，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。

“你威胁不到我，大不了鱼死网破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！”

这条信息的下面，跟着几张照片。

照片上的男人，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陆震霆。

就是这个她爱了半生，几乎豁出命去也要跟他在一起的男人，这个发誓一辈子不会辜负她的男人。

如今，却任由重病的她待在家里，转身跟重逢的初恋“再续前缘”。

泪顺着眼角滑落，秦漪言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，按在胸口上，胸腔传来阵阵血腥味，她忍不住咳嗽。

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。

可是，真的要这样草草了结此生吗？

不！她不甘心！

她要让渣男付出代价！

就算她不在了，那陆氏集团的所有，也只能留给她的儿子陆瑾川！

至于那个女人，她不会让她得逞的，她必须要阻止她，哪怕是豁出命去！

这样想着，秦漪言拿出手机，给那个人回了信息。

“明天下午六点，我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厅等你。”

信息发出去，很快就收到了那边的回复。

是语音，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喘息，明晃晃的挑衅。

秦漪言眸子里的决绝更甚，心似乎已经痛到失去知觉。

因为她不相信对方这个时候给她发这条语音，陆震霆会不知道，令秦漪言痛心的是，陆震霆默许了她的行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