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到这个地步，随着真相陆陆续续浮于表面，纵然还没有任何关于青叶先生的踪迹，那也不影响将其并案侦查。

何况青叶先生既已暴露，将之捉拿归案只是一个时间问题，相比下来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文渊会，以及找到荣适五人！

于是在与王煜商议过后，对案件的侦查方向也随之做出了一定调整：

一、城卫司放弃对青叶先生的大范围搜捕，转为交由京都府负责上报刑、兵二部，并协京都城防参将对离京人员进行排查，必要时，可就地斩杀。

二、城卫司腾出的人手，除开必要巡街守夜卒役外，全力投入到寻找荣适五人下落以及对文渊会展开的行动当中去，力争将文渊会在京城的布置一网打尽。

至于最终能否将京城内文渊会逆党除掉，仍是一个未知数。

毕竟文渊会潜藏多年，连景帝都未能肃清，何况是他们？

“还请王大人前往京都府走上一遭。”

安排完诸多事宜，苏旭朝王煜这位大理寺寺丞拱手，同时也在暗示王煜知会一声大理寺主官，说到底，某些人员调动已经超出了王煜权力范畴。

“指挥使安心，在下省得。”

王煜自然也清楚其中的道道，收好两人共同签下的文书后，便立马起身匆匆离开了城卫司公堂。

而苏旭，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案几上那写满文渊会成员信息的厚厚一沓纸张上。

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。

关于这个八王之乱残留下来的逆党组织，他所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少。

约莫半盏的功夫后，得到通知的赵晨宇满脸疲惫归来，然后噗通一声就单膝跪在了堂下：

“卑职无能，还请大人责罚！”

在他身后，是五个千户，八个百户。

苏旭将手里厚厚一沓写满文渊会逆党信息的纸张往桌上一砸，冷哼道：

“无能？还知道自己无能？”

“给你如此之多人手，结果到现在都连一点消息都没有，干什么吃的！”

“赵晨宇，本官是见你能力不差，又懂进退方才破例将你提拔为旗官，可你呢？就是这么报答朝廷，报答本官的吗？”

一番敲打的话落下，赵晨宇身体明显抖了抖，他身后的那些千户和百户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“是卑职无能……”

赵晨宇不敢找理由，唯有认错承认自己无能。

“既知无能，那便更用心去办事！”

说罢，苏旭扣了扣桌面，示意侍奉在旁的文书将那沓纸张拿过去：“这上面的人，在何处落脚，和谁接触过，多久外出，多久灯灭就寝，就连吃了什么全都给本官调查清楚，若有遗漏，那这身官服你们也不必再穿了。”

驭下之道，须得恩威并施，即便深知赵晨宇为何找不到人，但这仍旧不是为他开脱的理由。

找到了就是找到了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。

倘若赵晨宇真为自己找上一个理由辩解，苏旭是绝对毫不犹豫的会将他从旗官位置上给踢下去。

双手接过文书递来的一沓纸张，赵晨宇低头抱拳道：

“卑职定当全力完成，若有纰漏，提头来见！”

相对而言，这已经是立下了军令状。

赵晨宇知道这是太孙在敲打自己，心中更清楚手中这厚厚一沓纸张上所写之人非同小可，否者，他也不会以立军令状的方式来表明态度。

自从城卫司易主，被破格从百户提拔为旗官开始，他就已经彻彻底底归于了太孙麾下，属于太子一派，若不展露出足够能力，他很清楚太孙会毫不犹豫放弃掉自己。

到那时，他赵晨宇在官场的路，就此止住。

苏旭很满意赵晨宇的态度，随意挥了挥手，道：“既如此，那便去罢。”

待到赵晨宇率人离开，苏旭问道：“孙嘉还没到吗？”

“回大人，大理寺那边还有些琐事，等孙大人回来，估计还要会儿。”

闻言，苏旭不再多说。

孙嘉曾是靖王的人，也是他用来掌握城卫司的棋子。

虽说孙嘉目前已经是自己人了，但苏旭并不信任这位副指挥使。

毕竟咬过主人的狗，指不定多久还会再咬上一口新主人。

之所以将孙嘉留下继续履任副指挥使一职，也无外乎树立任贤唯用、维护自己人的形象，从而避免将来故技重施之际毫无说服力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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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。

由于大朝会的缘故，才刚至寅时，下弦月高挂枝头，京城城门便已大开，街头也随处可见成队车马。

为此，城卫司那些当值巡街守夜的卒役，个个铆足精神，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上一眨。

大朝会可不是寻常朝会。

除开常规正旦、冬至、万寿圣节的礼节性朝会，再有便是新帝登基、颁布新政、修改朝廷律法了。

万一出个什么大事，指不定朝堂上就得少一大截面孔。

至于为何忽然举行大朝会，别说这些城卫司底层卒役，就连诸多大臣也是一头雾水，心生诸多猜测。

而他们最先想到的，便是那近来风头正盛，藏拙多年的太孙苏旭。

甚至有人推测，太子忽然请旨举行大朝会，便是为了让苏旭这位太孙正式步入朝堂。

“明州兄，关于这大朝会，你可有得到什么风声？”

街头，一身穿绯红官服，头戴展翅乌沙帽的官员，纵马上前，与一辆匀速前行的马车并驾低声问道，胸前豹补图案配上他那副粗狂面孔，很显然是军伍行列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。

马车内同样一袭红袍的文官撩开窗帘凝眉摇头，“陛下既下旨同意太子举行大朝会，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，依兄愚见，多半是什么有关国本的大动作，亦或者是……”

话尽于此，马车内的官员没有再深说下去，一副忌讳莫深忧心忡忡的样子。

车旁武将猛地一惊，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
若真是那般，朝堂上的天可就要变了。

还有他们这些提前站队的官员……

想到景帝的铁血手段，武将干巴巴吞了吞唾沫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，却见到车内文官对自己轻轻摇头，然后，便收手将窗帘放了下来。

紧接着，马车便在车夫的一抖缰绳中，咕噜咕噜压着青石路面汇入了前方文官队列。

武将勒马驻停许久，长长一叹：

“但愿是多想了吧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