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姨娘回来时，霍芸书立刻说自己要走了。

她都忘了，她是要来找苏姨娘拿药的。

苏姨娘见她眼眶通红，也没有强留。

霍芸书走后，陆延均冷静而幽深的目光，越过半敞的门，一直追随着她。

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山中。

“造化弄人啊。”

苏姨娘突如其来的慨叹，让陆延均猛然回过神来。

“是啊。”他漫应着，仓促地笑了一笑，又问，“那靖安侯世子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“或许是个有本事的人吧。但对于芸书……”苏姨娘斟酌了下，“不是良人。”

陆延均不说话了。

下山路上，凌兰见霍芸书异常沉默，便问她怎么了。

霍芸书笑了笑，说没什么。

“真没想到，还能见到九皇子。夫人儿时跟九皇子玩得那样好。金童玉女，多般配呀。那时宫里人都打趣说，霍太师的闺女，将来肯定是要当皇后的呢。”

皇帝对九皇子的偏爱与器重，旁人都看在眼里。

霍芸书垂下眼来，踩着山间层层叠叠的落叶往下走，半晌才应了一句，“我没有那种命。”

凌兰觉出不对，忙道，“夫人，我不是那种意思。只是我见到九皇子，太高兴了……”

“没事的。”霍芸书捏了捏她的手，柔声打断了她。

她小时候何曾没想过嫁给九皇子呢。

可时过境迁。那就不是她的命。

陆延均回去时，也心事重重。

他没有想到，和芸书的重逢，竟会这样沉重。

然而，他刚刚走到皇宫门口，太监阿和过来报，皇后要见他。

“又要见哪家的千金吧？”

皇后非常操心他的婚事，隔三差五就会找个借口让他认识某家的名门小姐。

毕竟，比他小的成年皇子，都已成婚。

论相貌，论才学，论为人，在这些皇子之中，几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。

皇帝和皇后都没想到，他的婚事，居然成了他从小到大，最令人头疼的地方。

阿和讪笑了下，只能老实应道，“是。这次的姑娘，漂亮聪慧。皇后娘娘说，您一定会喜欢。”

比不上她。陆延均心里只掠过四字。

“去回母后的话，不见。”

他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宫殿走。

“九爷，您就见一见吧。皇后娘娘特别喜欢这位姑娘呢。”

“她喜欢，就留在她身边。我不会夺人心头好。”

“九爷，九爷，皇后娘娘的心，您也体谅体谅。她只是希望早日抱上小皇孙。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？奴才跟皇后娘娘说。这次的姑娘您看不上，下次一定为您找个满意的。”

陆延均听了这话，忽而止住脚步。

阿和见有戏，忙跟上去，殷切地等着他回答。

陆延均那张英隽的面庞上，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。

“我只中意老师的女儿。”

谁都知道，九皇子只有过一位老师。

那老师，也只有一个女儿。

“哎呦喂，我的九爷，您可别跟奴才开这种玩笑！”

阿和以为陆延均不想回答，故意说了个不可能的姑娘来搪塞他。

就让旁人这么以为吧。

是不是玩笑，陆延均自己知道。

“既然找不到，那就让母后不要费心再找了。”

他淡淡一笑，又继续往前走。

那太监阿和，隔日便把陆延均的话，转述给了皇后娘娘。

“老师的女儿？均儿说的不会是……”皇后踌躇了下。

“九爷还能有哪位老师啊。”阿和道，“这话，我也只敢跟娘娘单独说。九爷是故意拿奴才开涮呢。”

毕竟，宫里没人敢提那家人。

“这个均儿！”皇后无奈，“不想娶亲就罢了，而今还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。”

阿和笑了笑，没应声，只暗自在心里想：这九爷的脾气，倔得很。就是那皇帝，也很难左右他。

“对了……那家姑娘，自打变故以后，去了何处？”皇后问。

“回娘娘的话，听说入了靖安侯的门，现在是世子夫人。”

皇后忖量了下，“你改日帮本宫去看看，那姑娘现在如何。”

“娘娘。那肯定是九爷的玩笑话。您不会真要……”

“不，当然不是。本宫是说过，只要均儿喜欢，什么样的姑娘，本宫都接受。但这过了门的女子，如何配得上均儿？均儿将来是前途无量的。他的妻子，将来十有八九是要母仪天下的。”

她清楚，皇帝心里真正的接班人，就是陆延均。

但皇帝没有立陆延均为太子，一是为了掩人耳目，二是他对陆延均恨铁不成钢。

因为陆延均对皇位，没有半点兴趣。

“那娘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他打趣归打趣，本宫也想对外面的女子，多点了解。你去观察观察，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本宫再费点心思，给他寻一寻相似的。”

“奴才明白。”阿和恭敬地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