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的话犹如平地惊雷，满座皆惊。

“民妇亲眼看见，谋害王县令的是顺安侯夫人！”
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蒋明，之前曲颜桑猜测顺安侯夫人与王县令的死脱不了干系，他还觉得曲颜桑是在无中生有，此时周氏的话顿时让他面如死灰。

与蒋明几人震惊的反应不同，林清和曲颜桑等人则是面露严肃。

“什么时辰？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？”

周氏的话有待考证。

若是无人能够证明，她的话就不能作为证据，不断真假，还会影响他们对案件的判断。

周氏神情不安地说道：“大概是亥时初的时候，民妇撞见这一幕，心中惊惧不安，听见顺安侯夫人说县令交出什么东西，民妇害怕被他们发现，趁他们还未注意窗外，就离开了。”

周氏说的是管家按住王县令，顺安侯夫人灌药，如此说来，王县令是被强迫灌下的药。

而顺安侯夫人要找的东西，就是王永舟用来威胁顺安侯的。

但是，周氏的话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。

“周氏，你可知本朝作假证的惩罚是什么吗？”

林清去过案发现场，王永舟居住的客房靠近侯府的后墙，窗外能看见的就只有满墙肆意疯长的藤蔓，周氏是站在哪里看见顺安侯夫人与管家给王永舟灌药的？

如果周氏真的看见了这一幕，她去哪里干什么？

周氏双唇嗫嚅，眼中流露出几分愤恨：“民妇……是去寻王县令的，民妇的丈夫是永宁县人，民妇本想将他的骨灰葬回祖坟，但回到永宁县才发现，民妇早就家破人亡，民妇就想当面问问他，这就是他与我们承诺的后顾无忧？”

“如果得知今日归家是这样的场景，当初民妇怎么都会留在家中侍奉双亲膝下。”

王县令建议年轻的出去外面寻找活路，不要一直待在永宁县得过且过，至少要出门学一项技术回来，他知道他们牵挂家中的双亲，承诺自己会替他们照顾好老人，直到他们归来。

经过云州大坝一事，他们对王县令很信任，周氏和丈夫前往周氏的祖籍巴蜀。

周氏的丈夫死于意外之后，周氏带着他的骨灰回到家中，老家却只剩一片残垣断壁，听邻居说起死不瞑目的双亲，她心中悲恸。

她本想一死了之，却被蒋明救下。

曲颜桑叹了一口气，王县令此举也算是高瞻远瞩，只是谁能想到位于下游的永宁县要进行搬迁时，朝廷拨付的抚慰金会出现问题，王县令心系百姓，但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他知晓百姓的疾苦，所以明知自己此次可能有来无回，还是毅然的来了。

周氏说的可能是真的，但带着几分私心，话语间依然有所保留。

看样子，周氏是知晓传她前来问话的原因了，而且有人专门与她打过招呼了。

林清心中明了，他上前一步问她：“本官问你，有谁能为你证明？”

周氏想了想，摇头否认。

林清脸色一沉，再进一步：“本官再问你，你去找王县令是想问他双亲的事，还是想去报仇雪恨？”

“你看见还有人想杀王县令，你就顺势旁观，王县令被杀，你得偿所愿，还不用自己亲自动手。”

周氏面露惊恐，她急忙为自己辩解：“民妇只想去找他问个清楚，没想到会撞见那一幕。”

林清话音一转：“但是管家和程大夫作证，顺安侯夫人带去的不过是一碗醒酒的汤药，看见这一幕的你，为何会觉得顺安侯夫人是在谋害王县令？”

床榻上的药渍经过稀佥水的处理之后，也可以证明顺安侯夫人带去的药是没有问题的，虽然奇怪顺安侯夫人为什么要强行灌醒酒汤？

但是周氏从始至终就认定是顺安侯夫人谋害的王县令……

林清步步紧逼，周氏连连后退，曲颜桑则是在观察顺安侯的反应，周氏不过是寻常妇人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，她看向顺安侯的次数也逐渐频繁，眼中的求助之意显而易见。

“周氏，当一个人想为遮掩真相编造出来的谎言，其实经不起任何推敲的，而人在慌乱时下意识的眼神动作也是最真实的表现。”

曲颜桑的话，让在场的众人摸不着头脑，周氏则是心知肚明。

“那晚，你不仅看见了灌药的顺安侯夫人，还看见了一旁端着茶盏的顺安侯，你想离开却被顺安侯发现，不知道顺安侯与你说了什么，你没有将真相说出来。现在你隐去顺安侯，只说顺安侯夫人，可是因为你与顺安侯之间的郎情妾意？”

顺安侯并没有盛怒反驳，他在蒋明震惊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发妻的愧疚。

见周氏还想说什么，曲颜桑直接将她的话堵住：“你一进屋就下意识靠近顺安侯，在少卿大人问话的时候，也频繁想向顺安侯求助，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，而且顺安侯身上的脂粉味与你身上的一模一样。”

关系被戳破的周氏面露嘲讽，她不再闪烁其词：“是，民妇是看见了顺安侯，民妇也不知道那碗是什么药，没有声张此事也是因为心存怨恨。”

“但是王县令喝下药之后，就浑身痉挛面容扭曲，这不是毒药是什么？”

“民妇与顺安侯之间算不上清白，却也从未逾矩，之前的隐瞒不过是看在顺安侯收留民妇的份上。”

有作假证的前车之鉴，周氏与顺安侯的证词现在已经不能听信，谁能保证两人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。

得到君无意的眼神示意，曲颜桑上前与走到周氏身边的顺安侯说出自己大胆的推断。

“侯爷，之前王县令因为永宁百姓的安置问题与你发生过争执，可是因为你贪墨了永宁县的安置金，害怕事情败露的你想借此谋害王县令，你与顺安侯夫人说起此事，顺安侯夫人虽然抗拒，但只能按照你说的去做。”

“你了解顺安侯夫人，她以为那碗药是穿肠毒，害死王县令的实际上是你茶水里的砒霜，夫人以为自己害死了王县令，一心信佛的她被梦魇日夜折磨，你害怕她的胡言乱语被有心人听去，就与周氏商议用周氏从巴蜀带来的赤心草毒害顺安侯夫人。”

“你解决了得知此事的人，也扫清了周氏上位的障碍，一举两得。”

周氏得知顺安侯的打算，不遗余力的为顺安侯做不在场的证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