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
林小琴望着前方日思夜想的身影，心中有愤怒，亦有爱意。

但当看到他身侧眉眼相似的林阳时，这么多年的怨气和执念忽然散了。

三十年了，曾经淳朴的少年也年过半百，不再是她那容易面红耳赤的小未婚夫。

随着她的执念散去，笼罩村落的鬼蜮开始消散。

高墙大院变作老土屋，尸骸作灯笼，白骨作餐桌，一眼望去，骇人至极。

这一幕别说林家父子，就算是玄一的脸色都难看至极。

缩在墙角的恶鬼们见到鬼蜮消散，脸上露出喜色：

“鬼蜮没了，咱们可以离开了！”

“外面那么多活人，够大伙吃个饱。”

“别废话了，快跑，等会那道士......”

话还未说完，璀璨剑气便如大日降临，恶鬼们来不及惨叫便彻底消散。

清平归鞘，那铿锵有力的剑鸣声还环绕不绝，让人心神惊动。

季缘看着前方眉目温柔的女子，淡淡道：

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
“我的确有事要告知道长。”

林小琴没有去看林家父子，回忆起三十年前，低声道：

“那一日，我被醉酒的林山几人强迫，失了贞洁，正心中慌乱，又遇退婚，便生了死志。”

“这念头莫名高涨，最后便穿着亲手做的嫁衣，从山上一跃而下，没了意识。”

“等再有意识时就发现面前有一块蛇鳞，拿起后心中执念越发深，最后不受控制，我带着怨气与怒火回到村子......”

季缘没有打断，静静听着。

林小琴造下如此杀孽，就算是说破天，也无赦免之机。

每次看到西游记时季缘就不屑一顾，神仙的坐骑、宠物作恶难道一句“严加看管”就能算了？

林小琴若只杀了**她的人，季缘可能还会动恻隐之心，但......

林张村满村之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吗？

林小琴指向墙上吊着的尸体：“我回来后发现居然过去三十年，那些罪人已经娶妻生子，本不想牵连无辜，但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......”

她声音微微颤抖，不知道那究竟还是不是自己。

那蛇鳞真正的作用是加剧鬼魂的执念与情绪？......季缘想着。

倒是林国栋，他听到这位青梅竹马的遭遇红了眼眶，抬起手狠狠抽在自己脸上。

“我究竟......做了什么。”

小琴姐被林强几人强迫，正是不知所措之时，他却用钱斩断了两人的关系。

这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将她彻底推上绝路。

“你既然已经娶妻生子，就把往日之事忘掉吧。”

林小琴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，迈步来到季缘身前：

“我知自己罪无可恕，麻烦道长送我一程吧。”

季缘颔首应允，剑光闪过，这位命运悲惨的女子消散于天地间。

玄一看着这一幕，长叹一声。

这女子，真的很爱老林。

在她怨气消散，恢复理智后只看了老林两次，真的是因为不爱了吗？

“也麻烦道长送我一程。”

始终站在院门口的老人走了进来，他身躯本就虚幻，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。

他看了一眼林阳，轻声道：“是个好孩子，别跟你爸一样，他啊......”

老林不敢抬头，想必父亲一定很后悔生自己。

季缘看着老人，身上并无怨气与戾气，只是普通游魂，连在普通人面前显形都困难。

这一次他没有出剑，而是低声念诵：

“天地自然，秽炁分散。

八方威神，使我自然。”

老人的身体逐渐虚幻起来，在消散前说出了最后的话：

“他啊......太犟了。”

没有想象中的责骂和愤怒，只有一句包含着无奈的叹息。

被净化的不止有老人，还有满村残留的煞气与怨气，若季缘不出手，此地怨气不散，以后还会引来脏东西。

夜色之下，老林跪倒在地，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落下。

季缘收起地上的半截嫁衣，身形化作流光消失在三人面前。

感叹中的玄一回过神，冲着天上大喊：“道友请留步！”

随后他就看到原本匀速飞行的剑光如流星般消失。

玄一：......

“得，任务没完成。”

玄一无奈耸肩，拿出手机发语音道：

“我还没开口人家就走了，应该没有和我们接触的想法，先让人过来处理残局吧。”

等那边回复好之后，他才收起手机，低声嘟囔：

“我要有那本事能和人家谈话，早就把师叔的紫袍穿自己身上。”

嘟囔完，玄一看着院中骇人景象，拍了照发给了当代天师，也就是他的师叔。

“师叔，那位道友一人一剑斩灭一村恶鬼，单手镇压厉鬼，我觉得是个加入天师府的好苗子。”

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复道：“往后再看看。”

“玄一，你都三十好几了，稳重些，咱们天师府是道门正统，炼气士上限不高，他早晚会主动上门的。”

看着师叔的回复，玄一摸了摸下巴，眼前闪过刚刚青年念诵净天地神咒的样子。

仙气飘飘，道韵流转，比自己更像修仙之人。

他真的是炼气士吗？

......

伏牛山脉，无名道观。

剑光落下，季缘脸色发白，心有余悸。

“好险，差点就中了因果之法。”

不知为何，刚刚玄一开口的瞬间他心中只有两个想法。

不要回头和一剑剁了他。

此时他才想起直播打开了，看了眼在线人数，一百五十万。

这已经是非常庞大的人数了，系统的直播间没有水军和死人，都是活生生的人。

而此刻的弹幕......

“哈哈哈，那一句道友请留步道长脸都白了。”

“此乃因果之法，就连道长也不敢回头啊。”

“道长今天真是果断，我还以为会心软呢，看以后谁还敢再中伤道长。”

“就连我都有些心软了，可怜人啊......”

抬手关闭直播，没错，招呼都不打了，就是这么随心。

一百五十万观众被扫地出门也不生气，乐呵呵跑到互联网上讨论季缘和九叔谁更厉害。

“嗷呜！”

一声饿虎咆哮震天动地。

大虎从道观后面冲来，如坦克撞向季缘。

季缘如水中捞月将它捞起，突然发现这家伙身子大了一圈，想到它是从道观后面回来的......

“孽障，你对我的药园做了什么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