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里人声鼎沸，余思航推开门抱歉地朝众人打了招呼，挤过层层人群才挪到饭桌周围。

“思航，这里。”沈霖艺坐在内侧的位置，身边空了一个座位。

“抱歉，今天来晚了。”

今天他的拍摄延误了许久，从片场驱车过来又正好赶上晚高峰，差点错过自己的庆功宴。

“没事，这主角总是最后出场的！”江泽凯拍拍他的肩膀，递给他一杯酒杯，“看你这两熊猫眼，怎么昨天兴奋地失眠了！”

昨天晚上余思航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早上又一清早去拍广告。虽然化了妆，也盖不住眼底浓浓的倦意。

“没有，只是起的太早了，有些困。”今天余思航发信息给周萌，她都没怎么回。回复也是简单嗯，对等等。眼下被人调侃不由苦笑了一下，抬手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。

“思航，要不要喝咖啡。”沈霖艺跟身边的助理说了几句，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杯美式递给余思航，“少喝酒。”

“谢谢！”

剧组的导演和工作人员见今天庆功宴的主角来了，都纷纷来敬酒祝贺。余思航一口饭菜没吃，已经好几杯酒下肚了。

“思航思航，张导来了！”沈海穿过人群过来找余思航，指着门口刚进来的一行人。

“你怎么没跟我说请了张导？”余思航也注意到了从包厢大门进来的人已经被人群簇拥了许久，连他们这部戏的林导也挤在人群里，里三层外三层。

“我也是试着邀请一下，没想到真的愿意来。”沈海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因为张衡建平时很少参加这种公众的聚会。

余思航理了一下衣服，站起身向张衡建走去。

“张导，你好！谢谢你能来！”伸出手握住张衡建的手，另一只手托着手肘，微微鞠躬。

“小余，恭喜恭喜！昨天晚会有点晚，我就先走了，也没顾得上和你说上几句。今天，听我助理说你有庆功宴，我就来凑个热闹。不介意吧？”张衡建比萧何年长了一轮，两人是年轻时演话剧认识的。现在张导早已头发有些花白了，到哪都带着顶黑色鸭舌帽，也不爱做什么新潮的造型，反倒是尤其喜欢穿着一身中山装式的衣服，脚上套上一双老北京布鞋，走哪穿哪。

“哪的话，张导您能来才是给我面子呢！”

“思航，找个地方，我跟你聊聊！”张衡建今天来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参加庆功宴，主要是聊聊新电影的选角，他很有意向考虑余思航。

“行啊，我们去那聊。”余思航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位。

两个人刚落座，远远的就见沈霖艺举着酒杯走了过来。

“张导，你好！我是沈霖艺！”

“之前颁奖典礼后台我们见过！”张导微微点头，沈霖艺是童星出身，她们同一辈的小花里就数她最出彩，风头甚至盖过了一些男艺人。

“张导，听说您在筹备新戏，我这不厚着脸皮来讨个试镜的机会！”沈霖艺从小就在娱乐圈出入，为人处事都八面玲珑，比起余思航直来直去，和大人物或者幕后老板交流起来更加得心应手。

“霖艺啊，你可消息真灵通！我正好要跟小余聊这个事情，那你也一起来吧！”张衡建自然不会拒绝一个优秀又自带流量的好演员，主动请缨，便邀请沈霖艺坐下一起聊天。

“嗯，好。”

江泽凯远远看见三个人坐在角落里聊的热烈，也没过去凑个热闹。以他的资历，恐怕还没有到让知名导演记住名字的地步，就不去自讨没趣了，有些苦闷了喝着杯中的红酒。

“小余，之前就听老萧提过你！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！”

“我也是一直想和张导合作，没有合适的机会！”

“我刚从朋友那拿了合适的剧本，里面男主角的我觉得很适合你！”

张衡建说话也直来直去，从不拐外抹角，坐下就直奔主题。

因为沈霖艺在这，余思航不方便说出周萌的事情，便只是应承的点点头，“谢谢张导！我看了剧本后，会尽快给你答复！”其实他也很心仪这个角色，原本就计划毛遂自荐，没想到张衡建会主动来邀请自己，自然是求之不得。

“霖艺，你那边我也会发一份给你！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角色！据我所知，你好像从来没接过古装，听说是害怕吊威亚？”张衡建也是听圈里的八卦传来传去的，也无从考证，现在正好能向本人求证了。

“张导，我都出道这么多年了！早都克服了！”沈霖艺眼角有一丝迟疑，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几分，余思航注意到她的手指捏着红酒杯的杯脚有些用力的泛青，“能参与您的电影肯定是我的荣幸！你放心，威压没问题！”

余思航看她不安的神色转瞬即逝，一下又恢复到了游刃有余的样子。

“好好，这次如果你和小余都没什么问题！那我敢保证明年的影帝和影后还是你们。”张衡建满意的点点头，回头吩咐助理往他们的邮箱各发一份剧本。

“那我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，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，我就不凑热闹了！走了！”张衡建来的突然，走的也快，带着助理悄悄从包厢的侧门就走了。再停留一会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涌过来敬酒之类的，他一把老骨头注重惯了养生，实在适应不了酒局。

同样适应不了的还有余思航，但是他今天是主角，他想走也走不了。

虽然沈海和助理一直守在他身边挡掉了不少酒，但是他还是没少喝，庆功宴接近尾声的时候，他的酒劲也达到了峰值。

摇摇晃晃的走出包间，在酒店的花园里坐着透透气。晚风有些凉意，没把他吹清醒，反倒是吹的头疼了几分。

“思航，坐在外面容易着凉。”沈霖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，她也喝了不少，脸颊泛着红晕，脚下的高跟鞋一摇一晃的，肩上的大衣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。

“没事，海哥一会叫了司机送我回去。霖艺姐，你也早些回去吧！”余思航靠着铁质的椅背，膈的有些疼，“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！”

余思航注意到沈霖艺今天只带了一个助理来赴宴，虽说都是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剧组同僚和演员导演，但谁也不知道酒后谁还能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，他说这话是在提醒沈霖艺。

说实话，他不讨厌沈霖艺，沈霖艺业务能力无可挑剔，在片场对所有工作人员也态度可亲。他只是讨厌捆绑无谓的恋情炒作，所以他说话有时确实没能顾及沈霖艺的情面。这些年沈霖艺的帮助他看在眼里，但他不能做出任何回应，因为他对她没感觉，不想给她制造假象。

沈霖艺听懂了他的画外之意，“今天怎么还关心起我来了？”

“共事这么久，我很感谢霖艺姐的照顾！”

沈霖艺坐在余思航身边的位置，她一点也不想要感谢，沉默了一会借着酒劲说道，“思航，我喜欢你。”

余思航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的说不出话，他以为沈霖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，毕竟她在外人面前那么高傲要强，追她的人排到了北京城外。但最终先动心的那个人先低头。

“霖艺姐...我....对不起。”如果是暧昧的话余思航还知道怎么迂回掩盖过去，直线球的出击，反倒让他不知所措。酒醒了几分，整个人弯着腰双肘撑在双腿上，垂着脑袋，只能小声重复了几句对不起。

沈霖艺其实知道答案，只是她等了那么多年，也想勇敢一次，“思航，你知道的，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！”

“姐，我不想给你无谓期望，但是我也不想伤害你。你知道的，无谓的希望最害人，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。”

沈霖艺苦笑了一下，眼角有些酸涩，仰起脑袋深吸了口气，过了会站起身整理好裙子，转身向大堂走去。走了几步又停下来，扭头对凳子上的人说，“余思航，我不会放弃的！如果，有一天你也有了喜欢的人，那你千万别像这样伤她的心。”

余思航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，像一朵山涧孤傲的野玫瑰，又迷人又危险。

包厢里灯红酒绿，推杯换盏，一墙之隔，就安静的只能听见草丛里的蟾蜍声与几声野猫路过的喵呜声。

今夜天空看不见月亮，只有星星微弱的光，搅拌着酒店花园摇曳的路灯，照在余思航的背上拖出一个长长的人影，孤独又清冷。

他们两个其实是一样的人，倔强又好强，只有遇到那个特别的人能把筑起的城墙轻而易举的摧毁。

他好像也遇到了那么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