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女子的清白而言，流言蜚语就像是一座大山，能压死人。

对谢怜来说，这更是要命的。

她本就名不正，言不顺，在侯府里虽然有秦氏疼爱，可毕竟她和谢惜音血浓于水，保不齐哪一天她就是个弃子！

她不能不替自己多想想。

所以嫁进将军府就成了唯一的出路。

裴钰更是她的仪仗。

秦氏心疼的抱着谢怜，想到什么，她忽然开口：“过几日就是春日宴，可以让谢惜音代替你去。”

谢怜怔了一下，急忙攥住了秦氏的手腕，声音哽咽：“娘，姐姐过去？姐姐她……”

秦氏拍了拍手，很笃定的说：“以你现在的名声，真的去了春日宴才会被嘲笑，被鄙视，可如果是谢惜音过去……”

“她这么多年，不服管教，琴棋书画样样不通，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，到时候，大家自然对她没有那么好的观感。”

“到时候，他们就会重新审视谢惜音了。”

谢怜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办法嫁到将军府，那谢惜音也休想！

她这样的人，将军府的人，可看不上她！

她又哭又笑：“娘，谢谢你。”

“其实我知道，都是我的错，姐姐也喜欢裴钰哥哥，但是感情这种事，两情相悦才好……我不想放弃。”

秦氏越听越心疼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，说：“你放心吧，娘肯定是为你筹谋的，春日宴上她什么都得不到，相反的，还会成为你的嫁衣。”

“怜儿，你的品行我最是清楚，你只有是侯府嫡女，才能嫁到将军府。”

谢怜闻言，目光闪烁了一下，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得意的笑，有秦氏帮忙，谢惜音肯定蹦跶不起来！

-

谢惜音睡不着。

这已经是她失眠的第三个晚上了。

以前在乡下的时候，爷爷会抱着她，给她讲故事，也会同她说很多战场上的事情。

谢惜音一直都觉得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，还问他：“爷爷，你这么厉害，就应该去当将军的。”

爷爷说：“一将功成万骨枯，安居乐业不好吗？战争就意味着死亡。”

谢惜音年纪小，哪里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，直到她自己上了战场，才知道，人一旦死了，就什么也没了。

乡下的日子虽然艰苦，虽然养父母对她不假辞色，只想那她赚钱，动辄打骂，但那个爷爷，却真真的给了她偏爱。

她在家里吃不上肉的时候，就会去找爷爷要。

也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……

谢惜音闭上眼，脑中却忽然想起裴寒川。

初见他时，他只是个少年郎，酷爱穿红衣，训人的时候老成稳重，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内敛。

同样是裴家人，裴钰对比裴寒川，简直就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
亏他之前还……

谢惜音咬了下眼，很想骂自己没眼光，怎么就被裴钰这个草包迷了心智，怎么就能非他不可呢？

她沉重的叹了口气，最开始喜欢裴钰，是因为救命之恩，以身相许。

在这个京城里满是对她的质疑和不喜时，只有裴钰愿意救她，愿意拉她一把。

年少时的心动好像就是这么简单。

从没有感受过爱，而侯府也一直都在消磨谢惜音的热情，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，是裴钰拉了她一把，自此，芳心沦陷。

谢惜音苦笑，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。

她和裴钰在一起后，基本也就没见过裴寒川了，他娶了公主，坊间传言，两人琴瑟和谐，很是登对。

谢惜音心里莫名有些堵，实在难受的很，就好像是忽然被人挖掉了一块。

以前也从不难受。

这忽然是怎么了？

翌日，一大早，谢惜音还没醒，秦氏就带着谢怜过来铃兰院。

楠耳被谢惜音打怕了，脸上的巴掌印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散，在秦氏让她叫人起床时，根本不敢。

秦氏只能自己过去叫人：“谢惜音，醒醒。”

还没动手，谢惜音就自己坐了起来。

她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，眼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睡意。

她语调微扬，像个上位者，质问着：“有事？”

秦氏心里很不舒服，这个女儿她一直都看不上，乡下过来的，被养的很粗鄙，半点没有世家千金的贵气。

她以前也想重新把人教好，可是谢惜音又不服管教，跟她很生疏，再加上谢怜在一旁的衬托，她就越发不喜欢她。

秦氏略带冷漠的说：“我找了人给你做身好看的衣服。”

谢惜音眯了眯眼，觉得她两不安好心。

毕竟就算是要做衣裳，把裁缝叫来就行了，这两位如此纡尊降贵的，想想都觉得离谱。

谢惜音严重怀疑她们把她想的很蠢。

以前的蠢是因为她想要讨好秦氏。

现在却不会了。

谢惜音挑眉，看着秦氏：“母亲为何忽然要给我做衣裳？”

秦氏温声道：“你毕竟是我女儿，出门代表的也是我们侯府的脸面。”

“母亲也觉得以前有些亏待了你，现在想玩好好弥补。”

谢惜音淡笑着，瞥了眼谢怜，看着她演戏。

前一天还在禁足，今天就放出来了，还任由她发脾气，在府中走动，谢惜音实在不懂秦氏的弥补是哪方面的弥补。

但她两在她面前演戏，她也愿意看着。

“母亲想要怎么弥补？”

秦氏觉得她脾气软化了一点，便坐到她身边，握住了她的手，微微一笑：“给你多做几身好看的衣服。”

“你也长成大姑娘了，不能总是那般素雅。”

秦氏轻轻抚摸着谢惜音的脸，谢惜音下意识的躲开，淡淡的笑着。

秦氏只能悻悻的收回手。

看到谢惜音没有在反对后，秦氏把裁缝叫了进来，专门给谢惜音量尺寸。

谢惜音一直都很配合。

她想知道这两人能玩出什么花样。

尺寸量完后，秦氏又把好几块好看的布料拿了过来，让谢惜音挑选。

谢惜音随便选了几个，秦氏就握着她的手，温柔之后，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：“阿音啊，过几天就是春日宴了，你作为嫡女，应该过去露露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