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陷入了夏渊的掌控，别说柳溯只是演武八层，就算是演武境巅峰……只要没有质的跨越，他便永远都不可能是夏渊的对手！”

守楼老人赞叹连连，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，夏渊“沾”字诀的精妙。

但让他赞叹的却不是夏渊的“沾”字诀，而是夏渊可以使出“沾”字诀！

在以弱战强的战斗中，境界较低者所面临的压力是无法想象的，等闲人有招架之力就很不错了，更遑论还手之功？

要想做到沾住对方，对自身的了解，对对手的了解，对武道的理解，对战场的把控……无一不要达到妙至毫巅的地步！

“武道出众便也罢了，关键……他还够狠！”

守楼老人目光深邃。

最后的碰撞中，夏珩动用望月斩，破开夏渊“沾”字诀，逼得夏渊不得不与他硬拼。

指骨断裂的并不是夏珩，而是夏渊！

但最后退却的，反而是夏珩……

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，夏渊虽弱，但他却更勇！

对自己够狠！

夏渊右手五指弯了弯，对刺骨的疼痛毫不在意，随手扯下一角衣袂包住。

他转身走向柳溯，缓缓道：“本宫的武学何在？”

明明只是演武境五层的修为，也没有刻意动用实力，可此刻，夏渊却好似一尊少年大帝一般，仅是眸光，就让柳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。

如同那日殿试，他在群臣之中，仰望帝座之上的某人！

他自然不想拱手让出，但在夏渊这等大势面前，他却无法拒绝。

“殿下神武！”

柳溯双手奉上，似若已经臣服。

夏渊接过，随意翻了翻，淡淡道：“你看了吗？”

柳溯轻笑：“殿下说笑了，此乃殿下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，未得殿下准许，柳溯怎敢观看？”

夏渊点点头，忽然又将剑六千里再度扔给了他，漫不经心道：“既然没看，那便看个够吧！”

柳溯一愣，随后脸色变的阴沉如铁。

他来藏武楼，本就是为此物而来，先前夏渊扔给他，他怎能不借机偷窥？

他之所以这么轻易就将剑六千里交还给夏渊，也正是因为这点……他已经看过，且过目不忘，这本剑术已然对他无用，就算还给夏渊也无妨！

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，凭他的武道天赋，就算有人和他一起学剑六千里，他也绝对能在对方之前率先领悟剑六千里的奥秘……得到守楼老人的真正传承！

但夏渊此刻……却是明摆着告诉他，本宫既然敢给你，就不怕你偷看，如果你没有偷看，本宫便许你偷看！

因为夏渊比他的自信还要足，即便让他先看，夏渊也不认为，他能得到守楼老人老人的传承！

夏渊……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啊！

如果说先前夏渊携以下伐上击败夏珩的威势而来，只让柳溯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压力的话，那么此刻，他的目光便如山般，压的柳溯青筋毕露，却无法抗衡！

这才是真正的大势！

柳溯接过沉甸甸的剑六千里，装模作样的翻看一遍。

虽然他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能，但按道理看两遍的印象总是强过第一遍，可他看完之后，却不知怎地，非但没有加深记忆，反而连第一遍的印象……都有些模糊了？

当剑六千里再度回到夏渊手上之后，夏渊这才翻看起来。

这本武学虽以“剑”开头，却并没有讲多高深的剑术，反而更像一篇游记，描绘了一个向往江湖的乡野少年，提着一把木剑离家出走的故事。

这个时代的交通并不优渥，再加上十里一亭，百里一乡的朝廷建制，步伐艰难。

他从少年走到青年，再从青年走到中年，用了大半辈子，终于走了约六千里远。

“少年”回首看去，他找不到回家的路，也寻不到熟悉的人，就连腰间木剑，也已然不见了踪影。

好似这一辈子，都在白忙活？

于是便有了这一剑……六千里！

“好美的一剑！”

夏渊合上书籍，忍不住赞叹，这是他自进入藏武楼来，看到的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本武学。

守楼老人走来，眉头微挑：“美？”

这一剑长六千里，同样也道尽了他的一生，所有人看过之后，只感受到无尽的悲伤，被六千里剑气中蕴含的尘世百态洗刷的体无完肤，为何此子……会说美？

夏渊笑道：“是的，美！”

“这一剑六千里，看似道尽人间沧桑，尘世百态，潦倒新停……实则却是洗尽铅华，再攀高峰，剑气鸣霄！”

“人间最美不过少年，更美不过少年志……人至中年，少年好似已经失去所有，但他却完成了自己的剑道！”

“如此一剑，岂能不美？”

守楼老人沉默许久，忽然笑道：“既然此剑如此美，那么你可想学？”

不远处，心神涣散的柳溯、夏珩、夏毅三人闻言，心神一沉，知道夏渊怕是要得到一个不世机缘了。

夏渊却轻轻摇头，淡淡道：“不想！”

“这是你的剑道，却不是我的武道！”

“如果这一剑只有三千里长，兴许我会学，学来融入我的武道之中！”

“但你这一剑太长了，长到现在的我无法驾驭的地步……所以，我不学！”

守楼老人愕然，他活了一辈子，还是第一次听说，有人因剑道太强而不学的？

夏渊再次一抛，将剑六千里扔给了夏珩，轻飘飘道：“前辈若真想找个传人，那便传给他吧。”

“我家小三虽然差劲了点，但谁让……他是我家小三呢？”

“我不为他着想，谁为他想？”

守楼老人：“……”

夏珩：“……”

夏毅、柳溯：“……”

夏珩看着恰巧落在他面前的剑六千里，面色复杂。

他来藏武楼，本是野心满满，只为得到这桩天大机缘，奠定大业根基。

现在，剑六千里就在他眼前，再无人跟他抢，但他却莫名觉得……索然无味了。

“我去，我是要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夺得剑六千里的机缘，而不是靠你的施舍啊！！”

他心中狂吼。

柳溯大口吸气、呼气，再大口吸气、呼气，如是三番，才终于压下了骂娘的冲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