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及过往，顾景琛从未觉得自己如此**过。

恢复了**力后，顾景琛摸过床头的手机，给林松打过去电话。

此时正值傍晚十点多，忙了一天的林松刚洗完澡，连着好几天没好好睡过的他，正准备躺下休息，手机就响了。

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老板来电，林松半点不敢耽搁的接通，就听到对方冷沉的声音问道：“你现在在哪儿？”

医院太平间内

林松低着头站在一旁，他已经在这间冷冻室内站了快一个小时了，整个人身上没有半点热气。

他一个身强体壮的正常男人都觉得快受不了了，更何况是头上包着纱布，刚从病房出来的顾景琛呢？

顾景琛颀长的身子站在冰柜前，他的脊背挺得僵直，漆黑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早已泡的皮肤发白，面容被毁的尸体身上。

许久，顾景琛才沉声问道：“验过DNA了吗？怎么确定就是她本人？”

林松迟疑了下，回道：“夫人她是被收养的，小少爷如今也不在了，没有办法比对夫人的DNA……”

顾景琛锐利的眸子扫向他，冷声道：“那就不是她！”

顾景琛不愿相信苏萌就这么死了。

他转身就想离开，身后，林松缓缓道：“夫人左手上，有老爷送给她的祖传玉镯，而且这身装扮，跟夫人那天的穿着，一模一样……”

剩下的话，林松没再多说。

他能看到顾景琛垂在身侧的手掌，正慢慢紧握成拳。

他也知道让顾景琛接受此刻躺在太平间的冷冻柜里面目全非的尸体，是苏萌这一事实，实在太过残忍。

“boss，你刚苏醒，身体要紧，先回去休息吧。夫人她……”林松想说些逝者已矣之类的安慰顾景琛。

回应他的，却是冰冷至极的两个字，“出去！”

林松还想再说些什么，但看着顾景琛冷漠的侧脸，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没用。

他默默退了出去，将空间留给顾景琛，人却没走远，一直守在太平间外，以防顾景琛出什么事。

顾景琛的目光一直盯着冰柜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，这还是他长这么大，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脸。

可是此时此刻，他却半点嫌弃或抵触的感觉都没有。

生前，他已经给够了这个女人冷脸，他不想死后，她还要面对自己的冷脸。

他低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张脸，终究忍不住恨声道：“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，苏萌，你还要想着离开我吗？”

他的疑问，没有人回答他。

他也没等到回应，整个人直直的往后摔去。

“咚”的一声响，一直守在门外的林松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，看到顾景琛再次晕倒，他头都大了。

在他心中向来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男人，两天内连着晕倒两次，身为助理的他，着实心疼得不行。

顾景琛被送回了病房，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。

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想掀开被子下床，林松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去哪儿。

他赶紧按住了顾景琛的身子，叮嘱道：“老板，你身体还很虚弱，医生说你不能走动，不然……”

“让开！”顾景琛懒得听他废话，推开他就要走。

见他这副执着的样子，林松在身后着急道：“老板，夫人的尸体已经火化了，不在医院！”

顾景琛高大的身子僵硬在原地，许久后，他才不敢置信的回过神，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蹦出：“谁给你的胆子？！”

林松当了顾景琛好几年的助理，当然知道此刻他怒意正盛，他赶紧低下头去，低声道：“老爷吩咐的，他老人家觉得你看到尸体会情绪太过激动，不利于病情恢复，昨天就给夫人办了葬礼，已经下葬到陵园了。”

话落，顾景琛气得浑身颤抖，他的手狠狠握着病房的门把，恨不得将它捏碎。

林松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模样，怕他再次摔倒，正想过去扶他，顾景琛却突然怒吼道：“滚出去！”

看着老板沉黑的脸，林松不敢多留，立刻矮身走了出去。

病房门在他背后被猛地甩上，下一秒，房间内响起一阵阵摔砸的声音，以及男人控制不住的嘶吼声。

走廊上路过的医护和病人都忍不住偏头看过来，林松沉了沉脸，气质陡然变得凌厉，不悦的眸子一一扫过，众人这才不敢多留，匆匆走远。

顾景琛半夜的时候就离开了医院，他没有去墓园，直接去了大桥下的江边。

他就那么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，望着潺潺的江水，拧开手中的酒瓶，仰头就往嘴里灌着酒。

午夜的江边温度很低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，冰得顾景琛整个人一哆嗦。

再加上他又喝得急，被呛得不停的咳嗽，胸腔里的空气仿若都要被他给咳了出来。

江边也有不少人前来祭拜这次死去的人，大家情绪都很低落，没人有精力去在意他人。

顾景琛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，就这么一瓶接着一瓶的灌了下去。

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中，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江面，不知何时，他只觉得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，他下意识低下头，闭上眼的瞬间，有冰凉的液体从他的鼻梁滑下。

“没有我的允许，你怎么能死呢……”

有风从江边缓缓吹过，低低的呢喃随风消散。

两年后

顾氏集团大楼下，许暖已经在大厅内守了大半天。

她也想上楼去找顾景琛，但前台却说总裁交代过，没有预约的人一概不见。

许暖虽然心底有气，但也只能在楼下干等。

晚上七点多的时候，顾景琛总算从电梯中走了出来。

许暖立刻迎了上去，委屈的道：“景琛，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。”

顾景琛原本在疲惫的按着眉心，闻声看向面前的人，见是许暖，顾景琛的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，但还是好脾气道：“你找我有事？”

许暖立刻红了眼，低声道：“今天是一一的生日，她一直跟我念叨什么时候顾叔叔能带她出去玩。景琛，一一还小，看在过生日的份上，你就圆她这个生日愿望吧。”

顾景琛闻声没说话，许暖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，继续小心翼翼道：“景琛，我知道因为芯芯的事，这些年你都不太愿意见一一，但生病不是一一的错，她也是无辜的，如果你一定要怪的话，就怪我好了。”

“只要你今天带一一好好出去玩玩，陪她过个难忘的生日，我答应你，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，惹你不高兴了。”许暖说这话的时候，一张小脸泫然欲泣，委屈极了。

顾景琛叹了口气，无奈道：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