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莺莺慌张地福身，“太妃明鉴，兴许只是下人恰好看到妾身瘸着腿回去，妾身也不知晓怎么就全府皆知了！”

“呵呵，从勾栏出出来的女人，心计多端，让你跪祠堂都是污了祖宗牌位！”老太太顿了顿拄着的拐杖，厉声喝道。

许莺莺愤然于胸，正要开口辩驳，下一刻眼珠子一转，委婉地开口：“太妃，妾身跪祠堂为王府众人祈福是理所应当，妾身不敢有半点怨言。”

“今晨妾身去给王妃敬茶，姐姐她诸多刁难，要妾身抄写书籍，妾身也不敢说半个不字。”

许莺莺又是盈盈一福身，“还望太妃明鉴，妾身对王府和王爷绝对是恭顺敬从，不敢逾矩的。”

她言语间抬高自己的同时，不忘隐晦地挑事，表明沈佳音苛待自己。

她守规矩讲孝道，但她沈佳音可并不是。

没成想，老太太听了之后，神情不改，像压根没听到似的冷声道：“以后出门在外，你名义上是御南王府的侧妃，但在府里，就只是侍妾奴婢。”

“王府已经给了你莫大的荣耀和地位，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，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身份，记住了？”

老太太身为上位者威严气质浸染多年，随意一句便能让下边的人抖三抖。

许莺莺也不例外，心神一震的同时，委屈地躬身：“是，妾身记住了。”

回去时，秋香一脸担忧，“侧妃，您以后在王府的日子还怎么过啊，老太妃明显就是看您不顺眼，处处为难，这不是纯欺负人么。”

许莺莺冷笑不已：“秋香，你记住了，日子是人过出来的，眼前的处境是对我们不利，但只要努力，谁也不清楚将来的形势会往哪个方向走。”

回到锦澜居，她亲自去后厨做了一碟子水晶糕，一碟子梅花糕还有桂花糕。

随后，亲自送去了栖霞院。

听风看到是侧妃，立刻去通传，没一会儿王爷允了。

许莺莺提着食盒进书房，看到秦九思坐在窗前写着什么，嗓音软软地福身，“王爷，妾身亲自给您做了些点心，王爷尝一尝？”

秦九思闻声未动，漆眸淡淡瞥过来，“听风说你有事求见，如果只是吃点心，就出去吧。”

“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，”许莺莺端了一碟水晶糕放到桌面，“妾身身为王爷的女人，自然有服侍照顾王爷的义务。”

她青葱纤指拈起一块糕点递到秦九思跟前，笑吟吟地示好。

“啪。”

神情淡漠的男人合上折子，一双凤眸冷睨着她，散发着危险的光芒。

许莺莺吓得后退半步，将点心放回了碟子。

“王爷，今日老太妃寻妾身过去，”女人恢复温婉的笑容，试探地问，“太妃言语间对妾身有多般不满，妾身什么也没做，属实委屈。”

说话间，她仔细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，想知道老太太训话的内容他是否也知晓。

秦九思微微抬首，眸光幽深地瞥了眼面前的女人，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，“许莺莺，你最好安分守己些，府里容不下手段花俏的女人。”

许莺莺一怔。

而书房外，翠微耳朵贴着窗棂，把两人对话悉数听了进去。

回到梧桐苑，她把秦九思的话如数传达给了主子。

沈佳音撂下手中的毛笔，眉心微扬，“他真这么说的？”

“是小姐，婢女听得很清楚，”翠微也很疑惑，“如今看来，王爷似乎并没有像之前那么爱重侧妃，倒更宠爱您呢。”

沈佳音垂眸沉思，脑海中闪过这两日秦九思对自己温情脉脉的片段。

他在书房无人处也给许莺莺冷脸了？

沈佳音很快回过神，将笼罩自己的那点幻想打碎。

大约是他们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吧，反正她是不信这对狗男女之间没有真情的。

毕竟前世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罪过都拜他们所赐，无论身心，那份痛楚依旧深深烙印在心底。

思及此，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动摇也荡然无存。

心软？

呵呵，不存在的。

沈佳音思绪被拉回上一世老太妃在府里举办的赏花会。

当时许莺莺给她下药，找人污她清白，那时她虽未被玷污但名声却也从此臭了。

再后来，所有人都不信她生下的灿儿是秦九思的。

她在御南王府过得步履维艰，受尽所有折辱白眼，都是拜许莺莺这一击。

沈佳音忆起前世种种，清丽的面容浮现一抹肃杀之色。

翠微担心地唤道：“王妃，您怎么了？”

沈佳音回过神，微微一笑，低声呢喃，“没什么，这回，该轮到我们出手了。”

她心中落下一计，决定将计就计，反客为主，在十日后的赏花会上和许莺莺好好演一场。

当日，老太妃命人给各个院子送去制好的衣裳，让府上女眷在赏花会上穿。

沈佳音记得，许莺莺的锦澜居是得了两套衣裳的，那日她会把茶水泼到自己身上，将其中那套粉紫色的衣裙借给自己穿。

“翠微，你现在立刻去锦澜居外面拦住一个出来的刀疤脸男人，这样告诉他……”沈佳音在翠微耳边叮嘱了几句。

“是，奴婢这就去。”翠微也意识到主子似乎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，表情十分严肃。

沈佳音眸子眯起。

上一世，她是在锦澜居外见过那个刀疤男子的，那时她并未留心，在赏花会时被闯进来的刀疤男骚扰时，这才惊觉一切都是许莺莺在铺排设计自己。

呵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欣赏许莺莺察觉事情生变后，惊慌失措的表情了呢。

—

十日后，御南王府赏花会如期举行。

府门人来人往，络绎不绝，赏花会将在府里的“景园”举办。

老王妃依旧没有出来，于是由老太妃领着沈佳音给各个官家小姐太太见礼寒暄。

满园的芍药、牡丹、月季和各色菊花，包括从使国传进来的新品，景园都应有尽有。

赏花会进行到一半，沈佳音陪着老太妃等人在水榭纳凉。

沈佳音看了眼天色，估摸着大约就是这个时辰，事情该发生了。

果不其然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，许莺莺端着茶盘袅袅娜娜进来，给老太妃等人请安。

“因赏花会筹备繁忙，今日妾身还未来得及敬茶，老太妃、老侧妃和王妃，请不要怪罪。”

她礼数周全，在今日这样的氛围下，老太妃也不好说什么，只是无声将茶喝了。

轮到沈佳音时，许莺莺柔媚一笑，双腕悬空递茶。

忽而她腕子轻微一翻转，茶杯就要倾倒而下。

沈佳音早就在等着这一刻，干脆利落直接将茶杯拂向跟前的女人。

滚烫茶水悉数泼向许莺莺。

“啊！”

女人尖叫声响起。

许莺莺躲避不及，衣裳被浸湿，狼狈地也差点要跌倒。

沈佳音笑意挂在嘴边，从座位上起身，“侧妃孝心十足，但今天或许太紧张才打翻了茶杯，还请太妃允许我带侧妃下去换衣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