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南平城外的半山渡口，来往的多是货运商船，停泊来往络绎不绝，上下货物的货夫们也都埋头搬运着。然这些船都只能在商船渡口停留，只另一面的官船渡口停着一艘三层官船，江面风光下岿然不动。

南平城衙役早已立满官船渡口的栈道两边，柳典史早早与衙役守在渡口，县丞陈礼坐轿子姗姗来迟，收了收肥囊的肚子走到渡口前，见官船上既无差役，也无通员，不免有些疑惑。

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名堂，只得询问衙役班头：“高大人所处何地啊？为何迟迟不见下船，莫非要本官亲自上船迎接？”

虽说是京都来的监察御史，可这些年来的也不止他一个，如何这样大的官架子？南平县县丞陈礼心头冷哼一声，面上却不显露。

“回禀大人，方才您到之前卑职已经问过船夫了，他说高大人已经......已经于两个时辰前自行进城了。”

这......

陈礼一怔，倒是意料之外了。

柳典史拱手殷勤问询：“大人，咱们要不要派人手在城中寻一寻？”

陈礼年过四十，个子矮小，体格圆润，青绿补服上的黄鹂图案都撑开成了大黄鹂，腰间的黑牛角束带简直不够用，连头上的乌纱帽都似乎是小了一号，滑稽地戴在陈县丞宽阔的脑门上。

只是他两眼一转，八字胡须动了动，嗤笑一声。

“不必麻烦，既然这位高大人想‘暗访’，咱们也得给他机会。”旋即上轿子招手，“回府去。”

还待坐轿回府，却正巧在府衙门前遇到青绿鹌鹑补服的方主簿。

方主簿热切笑面迎上：“家中有事，误了迎御史大人的时辰，小人待会自罚三杯。”

方主簿虽然低他一级，可县衙中好些事多有他从中斡旋，他还同知州有些关系，陈礼一向与他和睦相处，遂拱手客气说笑：“方同知海量，今日本该同御史大人豪饮才行。”却又叹气忧愁道，“只是方才去迎接，却不见御史大人，真是令人困惑。”

方主簿愕然：“那他此时去哪里了？”

柳典史摇头，补充道：“小人先到的渡口，原以为这位御史摆架子非要待人齐了才下船，因此小人也不敢问询。待陈大人去时才问，却道他已带着小厮下船许久了，但他并未乘马坐轿，想必脚程不快。”

这就怪了。

困惑之际，有人前来禀报：“老爷，方主簿，柳典史。夫人说让老爷赶紧去后衙，有位高姓大人自称从京都前来，夫人不敢慢待只请客入堂，香茶奉候着，让小的赶紧来请老爷前去接见。”

陈宅并不设在衙门后院，只上任时买下了县衙旁侧的民宅，又将衙门与陈宅的墙开了个拱洞，两厢一通，住的十分舒适又近便，因此陈家的下人才能从县衙里出来回话相请。

匆匆赶到陈宅的会客正堂，就见有位青衫男子端坐八仙椅次座，温文尔雅相貌，起身见礼又见身姿挺拔如松如竹，气质高华不如常人。不过令三人惊讶的是，他竟然如此年轻。

互相拱手客气后，陈礼乐呵呵着告罪：“不知大人早到，是下官怠慢了，望高大人恕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