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妃一个妾，是谈不上夫妻和睦的。

陆惜苒丝毫没有遮掩眉眼中的讽刺。

沈长赢瞧着她，眉眼中的笑意愈深。

“不管婚礼如何草率，三媒六聘多么简单，总归儿臣与王妃是成过亲了，要是此时因为王妃出身而休妻，民间会如何想？”

沈长赢言语不再温和：“我这条命都是王妃救回来的，贵妃是想看那些茶馆酒肆里不论白天黑夜都在谈论儿臣家宅之事吗？”

贵妃气得一口气没上来，脸涨得通红。

司马扶摇连忙说：“长赢哥……”

她的身份，还不足以称沈长赢为兄长！

哥哥两字刚刚出口，沈长赢就看向她，那目光如同冬日的里的寒冰，别说触碰了，单看一眼就让人发寒。

司马扶摇连忙改了称呼：“殿下，姑姑不是这个意思，姑姑是真心为你着想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贵妃瞧着沈长赢对司马扶摇那样子，气上心头，转而对皇上笑道：“长赢和王妃呆久了，言语越来越像王妃了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。”

她放软了声音，娇嗔道：“皇上，长赢如今都敢对长辈说三道四，您也不管管？今日是在臣妾这里，倒是没事，就怕他在他人面前如此。”

陆惜苒没想到贵妃说不过就拿辈分压人。

“皇上，你可要为长赢的将来考虑。”贵妃边说边去拉拽皇上。

皇上原本坐直的身子被她拉拽得摇摇欲坠，他摁住贵妃的手：“那爱妃意欲何为？”

“不如给长赢换个乖巧懂事的王妃？”

陆惜苒还以为贵妃是要让皇上惩治沈长赢，现在不经尊长可是大罪。

她余光看见泪眼朦胧的司马扶摇，懂得了贵妃为何执着于正妻的位置了。

正当她想要如何应对时，沈长赢开口了：“儿臣今日所说所请皆是儿臣心中所想，并未受人影响。”

他再度牵起陆惜苒的手：“没有谁比儿臣更清楚，到底谁才是命定之人。”

“我们同生共死，就算贵妃强令我们分开，那就是在要儿臣的命。”

这句话太重了。

就连知道他在演戏的陆惜苒，也觉得被紧握着的手沉重了几分。

皇上上了年纪，听见孩子说死，脸色惨白了几分：“你的情意朕了解了，倒也不必说得如此严重。”

他五味杂陈，一时间不知道拿这个沉迷于情感不可自拔的儿子如何是好。

贵妃没想到沈长赢话说得那么重，她原本以为陆惜苒长在乡野，没见识，没胆识。

随便吓唬几下就会立刻退婚，回村种田。

谁能想到陆惜苒有勇有谋，礼仪上也挑不出太大的过错，更没想到的是，沈长赢竟然对他动情了。

她不敢再继续逼沈长赢。

沈长赢是个说一不二的人，再这样下去，后果不可预测。

她只能退而求其次：“既然长赢如此深爱王妃，那也就罢了。”

陆惜苒疑惑，贵妃会轻易放过沈长赢？

果然，贵妃拉起司马扶摇：“长赢身体还没好，王妃如今要学礼仪规矩，想来没心思照顾你。”

“扶摇这孩子，是本宫看着长大的……最是知冷知热不过，大不了就委屈她一下，先入府当个平妻，照料你的衣食起居？”

还真是不要脸至极！

司马扶摇此刻也是把所有的脸面都弃之于脑后，望向沈长赢的眼神带着蒙蒙春光。

那目光，深情地能化水。

只要能够嫁给白王，哪怕只是做妾，司马扶摇也甘之如饴。

陆惜苒在想，要不要她站出来回绝？

可她站出来的话，会被扣上善妒的帽子，将来贵妃如果拿这个为难她的话，那就不妙了。

想来想去，她发现她没有能说话的余地。

沈长赢在此时开口了：“多谢贵妃厚爱，儿臣大病一场，身子还未恢复，府中只一位王妃足够，再多应付不过来。”

根本就不给贵妃开口的机会：“更何况本朝历来没有双王妃的规矩。”

他的眼神里甚至带了不加隐藏的警告，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，贵妃却觉得如坠冰窖。

“娘娘，别拿自家侄女的名节开玩笑。”

沈长赢想了想，再补上一句：“司马家家财万贯，无论是贵妃还是家主，对司马小姐的溺爱就连儿臣都略有耳闻，这样被捧着的明珠，入了白王府万一摔碎了，儿臣不知该如何和司马家交代。”

陆惜苒扯了扯沈长赢的衣袖，她没见过这样疯的。

他在威胁贵妃，若是非要让司马扶摇入府的话，可能就会变成一具白骨出府。

贵妃怒了，张嘴就要训斥沈长赢。

沈长赢却在此时说道：“儿臣喝药的时辰到了，请父皇允准儿臣退下。”

陆惜苒看向皇上，皇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，一般人遇见这样的事情，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
“你回去吧。”

两人得了皇上的允准，行礼后离开。

在出殿门时说，陆惜苒身后还传来贵妃告状和小声哭泣的声音。

陆惜苒忍住想回头看的冲动，由着沈长赢拉着自己离开了皇宫。

皇宫中到处都是眼睛，想必不到一日，沈长赢为她顶撞贵妃，和她手拉手出宫的事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。

两人回到马车上，陆惜苒松开被沈长赢紧握的手：“很感激你赶来维护我，你说的那些话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？”

瞧着皇上今日的做派，对贵妃应该是打心底里的宠爱。

“不碍事。”

马车往陆府驶去，离开了皇宫，街道上的声音传进车里，这声音让陆惜苒心安：“父皇虽然疼宠她，但也知道何为轻重，她就算再作一辈子妖也影响不到本王。”

“你刚刚演得真好，我差点就要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。”

陆惜苒打量着沈长赢，长相出奇地惊艳，演技更是好到了离谱。

要放在她那个时代，妥妥的明日之星。

“为什么不相信是真的呢？”

就算是王府的马车，也大不到哪里去。

沈长赢说这话时，凑近了陆惜苒，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指长的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