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寒风吹拂，月色如水。

朱瞻壑见朱棣愣住了，继续道：“爷爷，王府的后院外边不是还有一个地窖吗？”

七岁八岁的小男孩正是狗也嫌的时候，精力旺盛，喜欢到处窜。

记忆中，自己经常去后院那边玩，小孩子无聊之下到处扒拉，所以发现了那一处非常隐秘的地窖入口。

但朱棣知道后就不再让他往那边跑，所以他也没真下去过。

“爷爷，只要在地窖里打造，别人就看不见，上面再养一群鸡鸭，别人也听不见……”

朱棣闻言，僵在半空中手更是微微一颤。

可行！

绝对可行！

地窖有着隐秘的优势，再加上外面的鸡鸭叫声掩盖……

只要做好保密，燕王府肯定能暗中打造兵器和甲胄！！

有了兵甲，再加上常年征战的精锐边军……

燕王藩也有了一搏之力！

“这……”

朱棣喉咙滚了滚。

他再三从脑海中推演，不断地模拟着这计划，直到最后也没发现什么问题！

“壑哥儿……”

他没有想到，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难题，今晚居然被自己的孙子随口之下解决了！！

朱棣搂住朱瞻壑的胳膊开始颤抖。

现在，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！

“好孩子……”

经历了这么长时间黑暗渺无天日的岁月，朱棣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。

而为自己带来这丝光明的，竟然是自己刚刚八岁的孙子！！

难不成，这是天佑我燕王府，天佑我朱棣？

月华如水，群星明灭，似乎在回应着朱棣的猜测。

一旁的朱瞻壑看到他愣在了原地，再次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馒头。

“爷爷，快吃饭吧！”

朱棣这才回过神来，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：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
“吃饭……吃饭……”

朱棣搂着朱瞻壑的肩膀，有些颤抖地从朱瞻壑那里接过一个馒头：

“孩子，你也吃，咱们一块吃。”

没想到，朱瞻壑却把自己的那个也掰了一半，递给朱棣。

“我刚刚吃过了，爷爷你多吃点。”
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
人有了希望，精气神儿就不一样了。

放在以前朱棣自是愁的吃不下饭，喝不进水，嘴上都时常起燎泡。

但现在三两口就直接塞下一个大馒头。

这馒头早就让冷风吹凉，咬一口都往下掉渣。

但朱棣却觉得，从前在皇宫里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赶不上它。

嚼着嚼着，又莫名地流下了两行眼泪。

这一次，则是感动的泪水。

自从朱棣开始装疯之后，为了自污，他特地跑到猪圈来和猪同饮同食。

一开始燕王府的众人还经常过来探望，可是渐渐地他们过来的次数便少了。

朱棣也不怪他们，毕竟自己是装疯，若是那些人经常过来，反而会让自己暴露的风险更大！

可话虽是这么说，但独处的时候难免会瞎想，心中还是有些失落。

一朝失势，竟生出些人走茶凉的感受！

唯一的例外，就是朱瞻壑。

朱瞻壑经常跑到后院这来玩，朱棣也经常能看到他。

虽然两者不说话，但能看见活蹦乱跳的大孙子，对孤寂的朱棣也是一种慰藉。

当然，朱棣还不知道自己把朱瞻壑吓着的事儿。

不过这种事儿只要朱瞻壑自己不说，王府上下也不会有人敢在朱棣面前提。

“爷爷，慢点吃。”

朱瞻壑给朱棣抚着胸口，害怕他吃的太快噎到。

朱棣咽下最后一口馒头，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。

“没事~”

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朱瞻壑，脸上露出一丝感怀和关切。

“爷爷已经吃饱了，你赶紧回去吧。”

“这么冷的天，可别冻着了。”

朱棣虽然不舍，但还是道：

“你现在还小，正是长身子的时候。听话，莫要和爷爷一样在这猪圈里吹冷风。”

朱瞻壑也没过多的纠缠，而是顺从地点了点头，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，甚至还有意外之喜。

“好，爷爷，我这就回去。”

看着朱瞻壑离去的背影，朱棣脸上的笑意更盛。

夜风虽寒，可朱棣的心中却异常火热。

抬头望去，星月放光，似乎连夜空都明亮了几分。

……

“壑哥儿，你怎么才回来啊？”

朱瞻壑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附近，就看见一身素衣的韦氏从院门口朝自己跑了过来，后面还跟着几名侍女。

要不是知道王府里丢不了孩子，估计她们早就出去找了。

韦氏的神色焦急，一把抱住朱瞻壑，见他还算安好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
焦急过后，就是生气。

接下来可能就是一顿打了。

朱瞻壑对于自己的处境还毫无所觉，咧着嘴笑着说道：“娘，我刚刚去后院玩了一会儿。”

闻着朱瞻壑身上的味道不对，韦氏竖起了眉毛。

“是不是还到猪圈里去了？？”

察觉到自己老妈的神色不善，朱瞻壑的求生欲瞬间被激发出来。

他急忙开口解释道：“我是去猪圈给爷爷送饭了，送完我就出来了……没在里边多待。”

听到这理由，韦氏原本要教训朱瞻壑的心态一下子熄灭了。

“唉~”

“你爷爷他……”

韦氏想说些什么，但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。

最后，还是瞪了朱瞻壑一眼，道：

“还不快去洗澡，洗完赶紧睡觉！”

朱瞻壑缩了缩脖子，老娘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，但着急起来的时候也是真打。

“好，娘！”

……

朱瞻壑回去睡觉，但另一边，心情异常不平静的朱棣却在暗中找到了一名巡夜的甲士。

在甲士恭恭敬敬的护卫之下，他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房间，随后对着这里值守的士兵吩咐道：

“快！马上让朱能来这里见我！！”